春风有信,人心长久

【明日方舟|浮梅】冰雪堡垒

私设和剧情魔改预警

有可能会引起不适的尸体描写

 

0

他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小小的伊诺朝他露出甜腻微笑,那张脸和以后的梅菲斯特重叠在一起,令他无比痛苦。

伊诺笑着对他说:“我好疼啊,萨沙。

他突然想起来,伊诺从小就很怕疼。

 

1

浮士德恐惧死亡。死亡是直观的,当他作为萨沙时,死亡是路边皮肤泛青的尸体脸上诡异的微笑,空洞的眼窝里涌动的蛆虫如同泪水。乌鸦或秃鹫沉默地站在死人的头发上与你对峙,它们起飞时撕裂尸体松散头皮,露出森森骨殖。

贫民窟的小孩大多对死亡麻木且习以为常,只有他不同,他想要逃脱死亡。

梅菲斯特小心翼翼地把干面包放到桌子上,桌子虽然瘸了一条腿,但还是荣登这个恶臭下水道里最完整的家具的王座。浮士德皱着眉头看着他:“你爸是不是又打你?”

梅菲斯特走路的姿势瘸得和这张桌子如出一辙。

他献宝一般将面包推向浮士德,“对啊。”他眨了眨眼,说道:“我好疼啊,萨沙。”

浮士德说:“让我看一看。”

梅菲斯特摇头:“你先把东西吃了,我好不容易带过来的,不要再被别人看见。”浮士德径直蹲下去卷他裤子,他后退一步,固执地说:“吃东西。”

浮士德只有拉着他到废物堆旁的空地坐下,梅菲斯特一手抱膝,一手撑着头,蜷成一团,盯着他吃东西。浮士德刚开始很不习惯这样的视线,在贫民窟里,这样的眼神一般代表了危机和在下一刻会突然爆发的暴力和鲜血,诱因很可能就只是一块小小的面包。梅菲斯特第一次给他带来食物的时候,他在这样的眼光里紧张得难以下咽,抑制不住想要护住手中的食物的冲动,梅菲斯特的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会让他不自觉的捏起拳头,尽管他知道伊诺是给他带来食物的那个人,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。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为这样的条件反射感到羞耻。

他用力撕咬冷硬的面包,梅菲斯特在旁边和他说话:“我在外面看到安东了。”他说,“他死很久了吗?脸已经烂掉了,乌鸦掏走了他的眼球。”

浮士德狼吞虎咽的动作顿了一下,他感到轻微不适,因为想象到那个场面,因为死亡。

“是啊。”他说:“安东死很久了,在你上一次来的后一天,有人用刀划开了他的肚子。”

“这样哦。”梅菲斯特很快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,整个人像家猫一样放松下来,歪在他身上嘟嘟囔囔:“我好疼啊,萨沙。”

面包没有很多。“我吃完了。”浮士德说:“让我看看你的腿。”

浮士德蹲在梅菲斯特身前,梅菲斯特乖乖让他卷起裤脚。梅菲斯特的小腿上全是干涸的血迹,伤口在小腿中间,没有经过任何处理,还在缓慢地向外面渗出血珠,比浮士德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。浮士德捧着他的小腿手足无措,“怎么办?”他问。

下水道里没有药品,他甚至没有干净的水能够为梅菲斯特擦去血迹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梅菲斯特说:“刚开始出了很多血,现在都干了。”他伸头看了看:“现在好像不会出血了。但是好疼啊,为什么每一次都这么疼。”

浮士德不知道怎么回答,只能用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擦拭梅菲斯特伤口附近的血迹,血屑窸窸窣窣掉下来。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,但他还是想要做点什么。

浮士德的手是冷的,梅菲斯特的皮肤是冷的,但是这个鬼地方也是冷的,梅菲斯特流了很多血,而且偷偷把食物带到这里的行为浪费了他很多体力,在过载的疼痛中,他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起来,这时一个想法击中了他,他撑起沉重的眼皮望向身前的浮士德:“安东也很疼吗?”

浮士德抬起头来,脸色比平时更要苍白。

“安东肯定很疼。”他说,带着一丝惊慌和恐惧:“你也看到了安东身上的伤口,他一定是在很疼很疼的情况下死掉的。”

“伊诺。”浮士德把额头贴到梅菲斯特光裸的膝盖上,说:“不要死掉。”

梅菲斯特笑起来:“我不会死掉的。”他说:“如果我死掉了,那萨沙怎么办,而且多疼啊。”

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浮士德的头,感觉眼皮越来越沉:“好困啊,我想睡一会……等我醒来给你唱歌,我还给你带了书……”他感觉眼皮渐沉,声音越来越小。

浮士德为他把裤腿放下,重新凑过去让小男孩靠着他身上,梅菲斯特嘟囔道:“……好疼啊,我不想回去了。”

浮士德蹭了蹭他的侧脸。

 

2

那个女人,和这里的所有女人没有什么区别的那个女人,浮士德亲眼看着她死去。

他的母亲。

她只会用身体换取一小块食物,更糟糕的时候只有一点纯净水,当然不排除除了伤口以外什么都得不到的可能性。然后她把能吃的东西带回家——当时他把这个地方叫家,然后和浮士德一起分食。她不识字,愚昧无知,是乌萨斯寒风中飘摇的草芥,是组成大雨的水滴,是这片辽阔疆域上最不值钱的人命,但也是母亲,会冲他微笑的母亲。

她死在一个夏天,浮士德长到了已经可以为俩人找到一点食物的年纪,荒原稍稍透出绿意。其实一切都有前兆,她小腹上的伤口很久都没有愈合,浮士德问过她许多次,但是她都说没有事。然后在某一个清晨,浮士德发现她没有醒来。

死亡在这里太过普通,他依旧如同往常一样生活,分出食物留给她,直到嫖客再一次踏进这里。

这婊子尸体都臭了,高大粗鄙的男人做作地捂住口鼻。小孩,你应该把她拉到去郊外去,自卫队每天组织焚烧尸体。

那团东西是他的母亲吗?每天努力冲他露出疲惫微笑的母亲?他走过去,地面上甚至有尸水,她的皮肉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,整个人都恶心地膨胀了起来。

浮士德忽然意识到,她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很久了。

眼前的一切突然都变得难以忍受,腐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,痛苦突然像锥子一样顶入他的眼睛,将大脑搅得翻江倒海,他跪倒地面呕吐起来,眼泪混合着鼻涕狼狈地挂在脸上。

母亲肿胀空洞的眼球对着他,虹膜是灰蒙蒙的阴翳。

他从此惧怕死亡。

 

3

他不是贫民窟的孩子,浮士德打量他。因为他衣着陈旧却整齐,不仅仅只能蔽体。

而且不会打架。

浮士德帮梅菲斯特打退了欺负他那些大孩子,作为回报,梅菲斯特开始带给他一些食物,量很少,但是也还不错。

慢慢的那些食物远超出了作为回报的需要,浮士德开始感到不安,他对梅菲斯特说:“你其实不用给我带这么多东西。”

男孩疑惑地看他:“你可以吃饱了吗?”

“但是……”他有点羞愧,不知道应该说什么,“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?”

瘦小的男孩眼睛亮了起来:“你可以听我唱歌吗?从来没有人愿意听我唱歌。”

是奇怪的要求。

梅菲斯特给他唱歌,教他识字,给他念诗,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使给他带来救赎。唱歌的伊诺往往会变得很开心,他笑的时候会把眼睛眯起来,他有厚厚的睫毛,像是鸽子洁白的羽毛。但是梅菲斯特并不是主的天使,他不过是一个勉强在荒原上生存的普通男孩,乌萨斯的变动和他们无关,他们只拥有和风筝一样飘摇欲断的未来。

后来梅菲斯特再也没有这样笑过。

 

“你醒了吗?已经很晚了。”浮士德摸了摸梅菲斯特的右脸,上一次梅菲斯特来的时候右脸肿的很高,现在已经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了。

“我再看一下你的伤口。”

已经止血了,或许是因为寒冷的天气。

梅菲斯特不情不愿地将脸埋进他肩窝里冲他撒娇:“我不想回去。”

“但是你不能留在这里啊,晚上这里很冷,也没有地方能好好睡觉,你的伤口需要包扎。而且如果你今晚不回去的话,明天你爸又要打你。”

“我为什么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呢?”梅菲斯特突然抬起头来,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光:“我们可以一起生活。”

浮士德咬住了自己的嘴唇:“我们会活不下去。冬天已经来了,天气只会越来越冷,我们活不下去的。”

“但是活着有什么好的?”梅菲斯特问他,浮士德看着梅菲斯特的眼睛,里面是乌萨斯荒原难见的绿意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最后说:“但是我们要一起活着。”

梅菲斯特眼里的光消失了。他放开浮士德,但是又很快再次笑了起来:“我给你带了书。我下次再来找你,”

 

——是他亲手将天使推进泥沼中吗?浮士德看着梅菲斯特皮鞋上溅到的血迹想。他的武器就在他身旁,他杀死了很多人,但是依旧对死亡感到恐惧和迷茫。

 

4

“死真的会比活着更疼吗?”伊诺平视前方,灰绿色的眼睛里空无一物,让他想起母亲的尸体。

他把伊诺扣在怀里,伊诺越发消瘦,战争的不断升级使得生活难上加难,他身上的伤口变得更多了,可是再也带不来食物。他手足无措地、急迫地说:“是的!所以我们要一起活下去的!我会保护你的!”

“……但是好疼啊。”

他要怎么保护伊诺?他痛苦地想,自己的双手就和乌萨斯的风雪一样,只能给人带来痛苦和冰凉。

伊诺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,目光空茫。他说:“……我好疼啊,萨沙。”

 

5

塔露拉的手拂过裙裾,拍开本不存在的尘埃,“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。”她说:“但梅菲斯特不是。他坏掉了,不过你还可以选择,”

浮士德面对塔露拉的微笑再一次感到恐惧。她是在警告我我没有选择。他想。

从认识伊诺的那一刻起,我就永远失去了选择的权利。

他走出那个小房间,梅菲斯特在看到他的第一个瞬间就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的甜蜜微笑,浮士德的胃搅成一团,因为痛苦、恐惧和恶心。他在空气中闻到了腐坏的气息。

但是他没有选择,他要保护梅菲斯特,保护伊诺,那个男孩弱小怕疼,而乌萨斯太冷。他走过去站在伊诺身前拉住他的手,仿佛是雪做的城墙。

——所有恐惧和噩梦都成真了,他们兵败龙门,无力回天,是命中注定的反派离场时间。

他看着自己的队员把目眦欲裂的梅菲斯特带走。我们一起下地狱去。他抬着自己的弩轻松地想,觉得自己被叫做浮士德的短暂几年里没有比现在更快活的时刻。但不是现在,我会在那里等你,我可以等你很久很久,那时候我们仍然在一起。

 

0

“我不想活着,萨沙,我想唱歌。”

 

End.

 

 

我记得以前看到过分析梅菲斯特是萨科塔,感觉非常有道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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